老重庆人都知道,渝中半岛有个上半城和下半城,上半城一直是重庆人心中的繁华商业区,也就是如今的解放碑商业街,下半城则是重庆人心中的贫民区。而十八梯就位于渝中区较场口,是从上半城(山顶)通到下半城(山脚)的一条老街道。这条老街道全部由石阶铺成,陡陡的,弯弯的,把山顶的繁华商业区和山下江边的老城区连起来。
如果说“十八梯”是艺术品,代表了重庆的某种文化,那么这种文化从十八梯辐射到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。如果说这种文化是值得庆幸保留的,然而在重庆人眼里,十八梯的内涵不仅仅代表一个地理位置,还与贫穷落后联系在一起。可以说是一条绝对典型的老重庆贫穷落后的老街——重庆人嘴里常常说的平民窟。
十八梯的来历,大概是在明朝的时候,这里本来有口水井,附近的居民都吃这口井里的水,这口水井距离居民的住处正好十八步石梯,因此人们把这里称作“十八梯”。
记忆中的十八梯,是我读初中时的样子,因为那时有同学家住这里,偶尔会去玩玩。工作后,有时也会沿着十八梯的石阶步行到下半场,穿过一个老市场,到位于中兴路的古玩店里去邻居开的铺子里摆摆老龙门阵。
那时的十八梯周围居住着大量普通老百姓,街上散发着浓浓的市井气息。掏耳朵的、修脚的、做木工的、做裁缝的、卖烧饼的、卖针线的、打麻将的,还有山城绝对少不了的棒棒军,散布在各处,更有狗啊猫啊,随意趴在地上打着盹。当你第一步抬脚落到石阶上,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下走,看到的是天上乱七竖八着黑压压的天线,树上乱七竖八挂着刚洗好的被子衣服,四处是随意乱搭的雨棚,路角到处堆着些垃圾,杂货铺里放着七、八十年代的流行歌,录像厅里放着打打杀杀的港片,时而飘来阵阵呛人的煤烟味,时而又飘来阵阵饭馆里豆花与炒菜的肉香,飘来纯正的老火锅的牛油香。饭馆里锅锹的翻炒声,小摊贩的吆喝声,路人的闲谈声,交织在一起。形成一幅生动质朴的老重庆生活画卷。所以说十八弱是老重庆市民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如今,这条老街正面临着拆迁改造,突然就勾起了很多老重庆人的回忆,也吸引了无数摄影爱好者前来摄影,想留住十八梯的最后影像。
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再去过十八梯,心里对它有一种淡淡的想念,于是决定在拆迁完成前,前往十八梯。那个阳光明媚的周末,带着老妈从较场口开始沿着那又陡又弯的石阶,一步一步下到下半城,再一步一步爬坡上坎回到十八梯入口处的广场。
一下十八梯,就从明亮的都市到了灰暗的老街,仿佛再次回到了六七十年代。十八梯的石阶依然是那么陡那么弯,只是石阶两旁的老房子因拆迁更加破烂衰败,很多以家为铺的老铺子早已不存在,剩下几家杂货店,豆花馆还依然坚守在这里。原住的居民房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“拆”字,很多房屋已成了一个空架子,,石阶两旁仍然有修脚的、算命的、卖烧饼的,只是比过去少了很多很多,这里曾经热闹的市井生活在不久的将来,将从此淡出江湖。
与闲坐在写着“拆”字的卷帘门下喝茶的几个汉子聊天,得知从2010年开始,十八梯拆迁改造工程启动,但时隔五年,这里仍然还没有完全拆迁完,拆迁的步子很慢,不知是因为拆迁的补偿款未能达到居民的意愿还是其它什么原因。他们说从父辈到他们这一辈,都在这里生活,老街的每一步石阶他们从小走到现在,心里有一份不舍的感情,但他们也渴望能早一点住进山顶上幸福的新房子。
一条有着悠久历史街巷的变迁,在人们心目中定会引起阵阵留念之情。留念之余,我还是为十八梯今后更加美好更加漂亮的明天而高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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